扬的老太太,谢萦二人找上门去的时候,她正趿拉着塑料拖鞋,在门晾辣椒。
谢萦说完了来意,再加上“诚意”表达得十分到位,老太太让他们了家门。
桌上摆着一只相框,照片上的年轻男人穿着船工服装,大概是陈嫲嫲那个从事故中幸存的孙。
婆婆瘦的手指着照片,说:“那就是你们说的咧,脬滩,是不是那个事?”
她的音有重,谢萦没听清,本能地追问:“什么滩?”
陈嫲嫲重复了好几次,谢萦和兰朔都是一脸茫然。她又不会写这个字,最后还是到隔,指了院里养的猪仔,连比带划才说明白。
所谓的脬,其实就是是猪的膀胱。
脬有一定药的功效,但放在以前,质匮乏的时候,因为它韧不易破,一般是被用来袋的。里面满满当当了,很久也不会变凉。
——怎么会有人给一滩起名叫“脬”呢?
不过无论如何,他们可能离那个答案已经很近了,谢萦暂且捺了好奇,请求陈嫲嫲再多说些关于“脬滩”的事。
陈嫲嫲却摇了摇,说脬滩的事,她现在是说不来的,得需要过一次。
*
门窗关,又闭了灯,老太太盘坐在床上,闭着睛,一动不动。
两只塑料拖鞋摆在她床,一正一反,据说这代表着一脚踏间,再返回人间,如果两只鞋冲着同一方向,过的人就回不来了。
谢萦和兰朔屏息静气地坐在一边,兰朔就不用说了,谢萦也没见过这“通灵”的场面,一时间又是忐忑又是期待。
不知静了多久,久到两人都有些怀疑她是不是睡着了,陈嫲嫲突然开,发“啊”的一声大叫。
这一声把两人都惊了一,还以为是她了什么事,谢萦差直接冲过去——而陈嫲嫲又接连叫了几声,有时“啊”,有时又“呦”“喝”“嗨”,像是在吆喝一样。
语调亢,短促有力,像唱歌,但空有节奏,调却很,不如说是一声一声的呐喊。
两人不明所以,但也只好坐在原地听着。
婆婆吆喝了几句,曲开始渐渐有了调,直到连绵的、意义不明的呐喊里,突然现了一句连贯的、清晰的词语。
“脬滩,鬼门关!”
一句歌词,电光火石间,谢萦终于明白了她在唱的是什么。
“这是船工号!”
船工号是河上船工劳动时吆喝的曲,叫“号”比起曲调,本来就更更注重节奏和呐喊,像号。
婆婆闭着睛,声音嘶哑地喊叫着,短促的“呦”“喝”“嗨”之中夹杂着歌词。
一声的号,我一的胆!
妹妹河洗茼蒿,十指尖尖上漂。
哥哥纤绳九丈三,半条白布肩上栓。
船过滩啊,人心寒!
上一滩,逮一餐,一生只得半饱饭。
代代尸骨埋江底,上岸来把新船看。
乌云起,狂风来,摇橹,赶上前。
心知这大概就是他们所寻找的规则,谢萦的心已经提到了咙,和兰朔对视一。两人没有录音,只好在昏暗的光线奋笔疾书地记录。
上纤,船滩,活人了鬼门关!
人过滩,莫船,多少鬼江里缠。
人过滩,船过滩,船走来拉纤。
纤的样,二纤的力,
三纤四纤一样齐,七纤八阿带检反。
第一纤绳,握了纤绳不松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