现实是他如同一滩血死,就这样趴伏在地上。
他知,她是想告诉他:仪光以前瞎了。
源明帝君血红的睛死死盯着朝自己走来的茜红影,声音发颤:“少楚……是你……”
归柳七八糟地想着,忽闻脚步声渐近,仪光换好衣裳走了过来。
“成饶。”
他昏的视线四扫,扫过殿无数神将,那里面有很多是熟悉的面孔,尤其是神战司的战将们,他们毫不掩饰目光里的鄙夷与痛恨,像是恨不得上把他大卸八块。
仪光突然低低笑起来:“太难看了,成饶。”
紫府斗法的动静渐渐清晰,看架势源明帝君撑不了多久。天界恨他的有太多,曾为他同党的也有太多,如今树倒猢狲散,昔日跟随他的为了撇清关系,多半还要狠狠踩上一脚,一旦了地牢,必有无数酷烈刑罚等着他……
她还会想,他到底会怎样事败,多半是无数明争暗斗后,被刑狱司两个少司寇抓到了致命破绽,往昔罪行一一被揭,毫无疑义地断罪受刑。
清冷的女声猛然打断了他狂的语调,仪光缓缓走了正殿。
他俯趴在紫府正殿的地砖上,砖面满是血污,将他半边脸染得通红。
脚血模糊的囚犯再也看不一丁清臞儒雅的模样,仪光不自禁想起与他在南园初见,年轻的帝君风姿俊朗,万光都不及他双眸里的笑意来得明亮。
现实里的源明帝君,却栽在伪证这样上不得台面的谋手段。
仪光的足尖停在他脸旁,低看着他。
……为何不急着走?归柳不解,然而女仙们已手忙脚去寻衣服,仪光着手腕靠在墙上不知想着什么,他只有执刀守在大门,静静等候。
数十锁神钉死死卡在背上,四枚戮神金杵打在肩胛要害,剧痛足以令源明帝君无力,却又不会叫他过去。
被囚在凤仪阁那么多天,仪光时常想像他事败时会是什么模样,想像他被关地牢,面枯槁,形容憔悴,或许还要维持温雅的举止,却难掩狼狈。
源明帝君是何等城府?怎可能亲与界妖君接往来?又怎可能亲自递什么名册?他既有如此磅礴的野心,誓要天界背后真正的天帝,又怎会放纵界妖君用障火来扰天界?
她怎么穿着少楚的衣裳?
她曾多么真切又卑微地着他,心怀敬意,埋追赶。
德玄帝对这些自然心知肚明,天界诸神多半也心知肚明,可大家都盼着这个结果,都等着这一天。
*
仪光望向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聋哑女仙们,温言:“不要怕,上就结束了,你们不会有事。请替我寻一件轻便的衣裳,穿着这实在难受。”
他忽又望见她脸上的镂金罩,霎时间清醒过来:“仪光……你怎么……”
那一切都烟消云散了。
源明帝君嘶声:“你来什么?”
“总算抓到了。”他松了气。
外界喧嚣声越来越响亮,归柳终于将她手脚上的镣铐去除,低声:“源明帝君紫府豢养了好些战将,一直在负隅顽抗,怕是要斗上一会儿。走吧,我先带你离开这里。”
归柳涨红了脸,犹犹豫豫试图夸赞一,冷不丁却闻尖锐的哨声骤然划破天际——是捕获完成的讯号。
源明帝君死死盯着她面上的镂金罩,想起那一天自己的绝望,想起无论怎样哀求,她都像一堵沉默的墙,还想起她毫不留伤了自己的右和他的左,不他怎么兼施,她也不肯疗伤,放任右瞎掉。
可笑,他们曾经可是像狗一样趴在他面前!
仪光径直走上前来,直直盯着他的睛,轻声:“他在哪里?带我去。”
她穿着一件式样古老的茜红丝裙,领和袖层层叠叠不知多少层纱,实在不能算轻便,却好看之极。
“趋炎附势的狗东西……”源明帝君重重息数声,曾经清朗儒雅的声音变得撕裂般哑,“天界要完了……全是你们这东西……怎么不杀我?是不是想着给那几个狗大帝揭发我的私,想跟我撇清关系?想得!你们等着……谁都别想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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