朝夏斋的课快要迟了,婆子们这才把新鲜的荷花给布置好。
婆子们告退,独留她一人时,她坐回铜镜前,看着屋里布置的鲜花瓜果,一边思量...
这瓜果叶菜与鲜花向来是易腐败之物,农人皆需天未亮之时便得采摘,还得小心翼翼地长途运入城中,在行走中,若是一个不小心,必定会有让人一眼便能瞧见的碰撞跟磕伤,更别说是隔日近乎腐败的瓜果鲜花。
既然在这些日里,城中的瓜果荷花皆是日日不断地入城,也就代表在庞大人失踪的这五天中,不管是早一步得知消息的庞府,亦或是承天府,都不曾有人大动作地下令封城,对全城进行找人的搜查动作。
只有燕都关口不曾封锁,是如往日的进出,才能让这些瓜果鲜花农户如往常在早市里交易。
她是没办法揣测,庞府为何决定按兵不动,不派人找庞大人的心思。
但为何在第一时间的紧急状况之下,卫师傅会让他们不许报官也不能张扬,只通知庞府呢?
如若当下,他们府中能先行一步地去报官,承天府便能快一步地勒令府兵封城寻人,说不准能在当下搜查出庞大人的下落,也不至于让大人论落到生死未知的情况了。
卫师傅,到底在顾忌些什么呢?
既是能豁出命来保护庞大人,又为何阻止他们报官呢?
梁予馥的眼尾余光,突如地瞧见庞大人替她备置的那架屏风。
她忽地起身,转身细瞧。
若是平时,她很少有闲情逸志地细看这座屏风。
这突然地细看,她才恍然地发现,这屏风上的图样,竟是以水畔江色的秀丽风景作为山水图样。
她见这屏风上的绣样可是栩栩如生,仿佛近可芳华生香,远且观碧波荡漾,实在好看的很。
梁予馥抚摸屏风上的绣样,屏风上的景致正是河岸灯心丛,天际留白之处,白鹭双双远飞,羽翅停靠的石崖上,正长着锦簇团团的白芷花。
边上绣着诗词:茎挺叶坚韧,散芒如星河,灯心自明亮,纫可比蒲苇。芷草味辛芳,气温且力厚,风迟清香来,芳馨通九窍,常青溪流边,解砒毒蛇伤,不为人间贵,只求落地生。
她乍然认出这诗句的前半段是意指蔺草,后半段是书写白芷的特性。
原来,庞蔺芷叁个字,便是取自于她提及过的灯心草与白芷这一味药草。
梁予馥的指尖在屏风的诗词处,轻抚留停,她喃喃自语:"灯心自明亮,纫可比蒲苇。不为人间贵,只求落地生。"
她看着屏风的诗词怔怔出神,这是庞大人所留赠给她的话吗?
"宁为命贱如草却能落地生根的蔺草白芷,也胜比那些娇贵却易腐败的瓜果鲜花吗?"
她暗自念诉,忽地瞧见绣花鞋上的南海珠,更是眼泪滚烫地视线模糊,只得蹲下身躯,视若珍宝地擦了擦绣鞋面上沾泪的南海珠。
她从前只是认为,这么好的东西,她这种人哪里配得上啊?
可在这世间里,只有庞大人一个人觉得,她能配得上这美丽又珍贵的南海珠。
梁予馥只恨自己力薄才疏,孤立独枝。连该去哪打听或是找人,都如无头飞蝇,不知往哪里走。
那位大人音讯全无的日子里,让她每时每分都心如刀割。
深怕自己又成了被遗弃,可任人打骂宰割的物件。
"可为何是白芷呢?"
梁予馥紧紧的抱住自己,心底深处的恐惧跟依赖,让她难以抵抗。
她不知,可否还有机会,能亲口问大人,为何选了白芷花的意象,作为她的名字?
竹帘下的光影转了位置,日正当中的光亮,刺眼地半照进了阁楼。
梁予馥这才擦了这不间断地泪珠,她不敢再细思庞大人是否生死未卜,更无法细想从前同大人相遇相伴的因缘际会。
在这种时候,她必须冷静下来,也没时间再蹉跎下去。
事在人为,既然他们这些贵人们都不愿意找人,那么她便自己打探。
她想要的东西,就算行经万里,掘地叁尺。
她都不该辜负庞大人给过她的一条命,来为自己谋出一条路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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